《水形物语》的美好结局，细思极悲
1
我忽然想明白了，我为什么喜欢《水形物语》，是因为里面的孤寂，以及从孤寂里生出来的天真。
因为孤寂，所以忘了世事；因为忘了世事，所以天真。
都说这部电影俗套，这个世界的故事其实千年前就讲完了，接下来我们所做的最有创意的工作就是对母题千回百转的变奏。
我们所做的最有创意的工作就是对母题千回百转的变奏。
2
《水形物语》是个爱情故事吗？勿宁说是一个孤独的故事。
里面的每个角色都是孤独的。
哑女艾丽莎是孤独的，电影一开始就一本正经地去描绘她的自慰，有人说是讲性。
我是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性的暖意的。
手淫被命名为“孤独的性”，而艾丽莎已将这孤独的性演化成一整个没有差错不会超时的流程，如流水线作业，不会动情；如一池死水，不见微澜。
动情的时刻发生在与孤独对话的时候，比如在上班的巴士，艾丽莎看着车窗的雨滴起舞。
那才是她的生命之水荡漾的时候，仅有她一个人在那里。
3
艾丽莎的室友，老同志尼克是孤独的。
看他仅仅为一个看似热情的侍者搜集了一冰箱难吃的甜品，就知道他有多饥渴，饥渴到可悲--像在情感沙漠迷途的旅人，为海市蜃楼愿意耗尽全部的热忱。
所有的表象都在声明，他似乎爱上了那个侍者。
可以猜测，倘若那个侍者有一点点回应（例如只是出于挣一点快钱的目的），尼克毫无疑问会不可救药地沦陷。
但与其说这是不可遏制的爱，不如说这是难以忍受的孤独吧。
4
还有孤独的水怪、孤独的间谍、孤独的非裔妇女……他们都因为这个世界的敌意而蜷曲于个人的角落，一面躲藏，一面却焦灼，随时等候外界一个不经意的叩动。
就好像艾丽莎叩动了关押水怪的水笼，水怪热烈地冲撞着玻璃。
这种过于炽热的回应在“正常”的世界令人恐怖，可是孤独的他们却心有灵犀。
水怪被锁进真实的水牢里，艾丽莎、尼克、塞尔达、罗伯特又何尝不在各个的牢笼里。
5
不少人目光锐利地指出，电影设计了一群边缘人的角色，是“政治正确”的策略。
我竟然没有看出来，我只是看到一群孤独的人聚在了一起，互相搭救，相濡以沫。
6
艾丽莎与水怪的爱情，他们自己沉浸其中，旁观者却看得明白，主人公只不过为了逃离孤独和世界的敌意，跳上了一列名叫爱情的列车而已。
所以难怪影评人会不买账，认为其中的爱情不可信。
因为在这里，他们最真切感受的是孤独，爱情，只是溺于孤独之水的他们紧紧攥住的稻草。
7
即使最终的happy end也细思极悲，在现实世界中，艾丽沙只不过是跳进下水道自尽的哑女而已。
导演就像是那位卖火柴的小女孩，用惨淡而短暂的火光生出幻想：艾丽莎长出了腮，与水怪幸福地在一起。
8
拍这样一部只有成年人才能入场的童话电影，是不合商业逻辑的。
《水形物语》要求它的观众经历过世故，却仍然天真。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否则，历经世故的成年人会为它的幼稚、荒谬不适；
而不缺童心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进入到这样一个凄清的世界，孤寂与伤感弥漫于电影的每个时间角落。
9
《水形物语》企图安慰，却终归于寂寥。
其中看上去最热闹的段落，几个畸零人笨手拙脚地凑在一起解救水怪，这心不在焉的一段小高潮，仿佛是从哪个电影里偷来的桥段，暴露了剧中人生活在幻相里的真相：
一群本该是悲剧中的角色竭尽全力想活在一个浪漫的有Hpaay ending的童话里。
所以，一切看上去的美好都那么“太傻太天真”地敷衍着，只有渗透进电影里每一个时间角落的孤寂，真实可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