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纳德与陈香梅的异国情缘
20世纪40年代,对于中央社第一位战地女记者陈香梅来说,陈纳德是一位威震长空的英雄,又是一个比她大35岁的外国人。飞虎将军与战地玫瑰,是如何凭着非凡的勇气,跨越年龄和地域的沟壑,一起携手走过10年的呢?
女学生采访“老头子”
19岁的陈香梅从岭南大学毕业时,因才学出众,已经有一家杂志社和一家晚报想聘用她了,但最后她成了中央通讯社第一位战地女记者。她的第一项任务是写一篇第14航空队司令官陈纳德将军的人物专访。
当陈香梅走进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着十几位中外记者了,清一色的男子汉。这时,会议室尽头的一扇门轻轻打开,有人轻轻地说了一声:“‘老头’来了!”这是记者和官兵送给陈纳德的雅号。陈香梅透过前排记者的肩膀,看见一个满头黑发的美国将军阔步进来,刻满皱纹的脸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已经不新的皮夹克上嵌着两颗银光闪闪的将星。
招待会开始了,陈纳德以平稳的语调说道:“下午好,先生们!”当他看见后排那张稚气未脱的瓜子脸,后脑还露出两根小辫子时,连忙加上一句:“还有女士好!”陈香梅微笑着表示感谢。
直到招待会结束,陈香梅还想不出一个合适的问题。她随着男记者们准备离开时,陈纳德微笑着朝她走来,主动提到她的父亲陈应荣(驻美领事官)和姐姐陈静宜(第14航空队护士)的近况。一位威震长空的美国将军以这种聊家常的方式和她开始了面对面的谈话,陈香梅刚才还绷得紧紧的心一下子松弛下来了,她愉快地接受了一起喝茶的邀请。
离开司令部时,陈香梅显得神采飞扬,步履轻捷,19岁的少女很难掩饰心中的感情。那天,姐姐陈静宜听见陈香梅不停地调换形容词来夸奖陈纳德,就微笑着问她是否爱上了这个飞虎将军。陈香梅连忙答道:“我只是崇敬他以及他为中国所做的事。”
是友谊还是爱情
频繁的接触使陈香梅对陈纳德的身世和业绩有了全面的了解,对他也愈发崇敬了,于是有关陈纳德和第14航空队的报道、专访,不时刊登在昆明、重庆的报刊上。在接受采访的过程中,陈纳德对这位活泼、聪明的中国小姑娘的好感也在不断增长。
1944年8月,日军攻陷衡阳,湘桂铁路的终点桂林已处在日本军队的威胁之下,陈香梅的4个妹妹也成了难民,
不久,陈香梅的妹妹们坐着第14航空队的军车平安抵达昆明,远在大洋彼岸的陈应荣决定把她们接往美国,陈纳德很快就为陈香梅她们办好了去美国的签证。
这位飞虎将军似乎看出了陈香梅的心思:“如果你不想去美国,我可以请秘书去取消你的签证。不过,你要仔细考虑一下。”陈香梅明白,她喜爱记者的工作,更愿意留在陈纳德的身边,陈纳德对陈香梅这个选择非常高兴。
“我会回来的!”
1945年7月,陈纳德从美国军队中退役了,最后一个前来道别的是陈香梅。一双粗壮有力的手和一双纤嫩细小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久久没有松开。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一切又似乎尽在不言之中。陈香梅低着头打破了沉默:“明天我会到机场为你送行的,将军!”
“可那里也许不是最好的道别处。”陈纳德意味深长地回答。他把手轻轻地搭在她肩上,她慢慢地抬起头望着他。他伸出双臂拥抱住她,弯下腰,与她热烈地、长久地吻别。她处在从未有过的激动之中,顺从地接受了这一西方式的道别。在微微的颤抖中她听见他轻声但充满自信的话语:“我会回来的!”
8月8日,陈纳德启程归国。这一年的圣诞节前夕,陈纳德又踏上了重返中国的旅途。临行前,陈纳德办妥了离婚手续。
陈纳德刚抵达上海,就有一群记者围上前来,他看到了陈香梅,隔着老远就大声喊着她的英文名:“安娜!安娜!”两双手又紧紧地握在一起了。
求婚不亚于一场战役
陈纳德向陈香梅表白了,他请求陈香梅嫁给他。然而,家中长辈的反对使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陈纳德不愧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军人,把求爱、结婚也看作是一场战役。他鼓励她去迎接挑战,并不停地向她继续“进攻”:“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接着他又投入了第二场战斗,把“主攻”方向指向她的家人。
外祖父廖凤舒外孙女与外国人通婚,就像当年他反对女儿与英国人热恋一样。“我们家族中还从来没有人与外国人结过婚,我不希望你在这方面成为第一个。”“我爱他,外公。”能说会道的陈香梅这时只会重复这一句话了,廖凤舒心软了下来。对女儿,他是一个严厉的父亲,可对外孙女,他要做一个慈祥的外公。“你请陈纳德将军到我们家来做客吧!”陈香梅笑了,陈纳德听到这个好消息也笑了。
晚餐后,廖凤舒颇有兴致地邀请陈纳德一起玩桥牌,并主动提出与他做搭档。廖凤舒牌技很一般,陈纳德在牌桌上是一位高手,但他的脾气不太好,与他搭档的人出错了牌,总要遭他一阵奚落。但这一次,陈纳德对搭档的牌技并不计较,他只想让廖凤舒玩得尽兴。最后,牌虽然输了,陈纳德心里却比赢了牌还高兴。
以后,只要廖凤舒想打桥牌,陈纳德有请必到。陈纳德的“桥牌战役”是一场持久战,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因此总是兴趣不减地坐到牌桌边。两位老人渐渐地改变了原先的看法,赞同了外孙女做出的抉择。
陈香梅的父亲也赶回中国找女儿谈话,当父亲以年龄为由劝阻时,陈香梅动情地说:“我宁愿和一个我爱的人,共度5年或10年的日子,而不愿跟一个我没有兴趣的人相处终生。”陈纳德和陈香梅终于赢得了最后的胜利。这胜利,对此时的陈纳德来说,比击落日本飞机更为激动人心。
1947年12月21日, 57岁的陈纳德与23岁的陈香梅在虹桥寓所举行了婚礼。陈纳德用缴获的日本军刀切开大蛋糕,来宾纷纷举起香槟敬酒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