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里的那些事儿,你还记得吗?
天上布满星,
月牙儿亮晶晶。
生产队里开大会,
诉苦把冤伸。
万恶的旧社会,
穷人的血泪恨。
千头万绪,千头万绪,
涌上了我的心。
止不住的心酸泪,挂在胸。
……
这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流行的一首歌,如泣如诉,催人泪下。此外,你一定会注意到歌词中有个词叫“生产队”。
当年的生产队,相当于今天的“村民小组”。前者是大集体,男女老少组织起来,在一起劳动;后者是分地到户后,各家种各家的地。
生产队,一般以一个自然村为单位。也有大些的自然村,设有两个甚至三个生产队的。
大韩庄虽是一个自然村,但由四个生产队组成。
一个生产队,小的十几户,大的几十户,更大些的有上百户。
生产队里的头头叫“生产队长”。简称队长。另外还有副队长,会计,保管员,民兵排长,妇女队长等等。
生产队长是生产队里的最高行政长官。对全队的生产和社员生活等等负主要责任。
那时候,每个生产队都在村子中央的树上悬挂着一口钟,召集社员(现在叫村民),开会,安排农活,公布账目等等,都由队长敲钟加上吆喝:“老少爷们儿,抓紧时间集合啦!”
六队当年的队长外号叫“老八”,喊叫起来,腔调像公鸭嗓门儿,他在六队的街上吆喝,周围几个村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社员们听到钟声和喊声,陆陆续续从各个胡同里、家门口聚集到村子中央的一处空场地上。
这片空场地,既是饭场,又是“会场”,还是“短工市场”。
说这里是“饭场”,是因为附近的社员常常端着盛有熟地瓜和窝窝头的馍筐子和饭碗,纷纷到这里来吃饭。有的脱下一只鞋来垫在屁股下面,有的坐在一块半截砖上狼吞虎咽,有的蹲在地上咬嚼吞咽。大家一边吃喝,一边天南海北地聊天。不时引起一阵阵欢声笑语。若是谁家做了点可口的,其他人便你一口,他一口地品尝。
这里还有会场的功能。社员们常在这里参加会议。由队长主讲生产和生活上的事儿。接着由会计公布生产队里的账目。然后保管员或者别的什么头头脑脑再补充几句。倒也能凑合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的会议。全队的男女老少都积极参加。抱孩子的妇女,上年纪的老汉,都来到会场上。不为别的,为的是开会也有报酬:记工分儿。这可比下地干活儿强多了,随便找个地方,或蹲或坐。生产队长站着讲,一会儿倒背双手,一会儿双手叉腰,一会儿两臂下垂,并不时移动着脚步,或者转动着身子,显得很威严。人们坐在地上听。女人们可以拉着鞋底儿或纳着鞋帮听;男人们可以闭目养神听;姑娘们可以切切私语听;老头儿们悠然自得的抽着旱烟袋听。孩子们上学去了,会场上也不乱。大伙儿不用下田,轻松自在。社员会有时也去牛屋院儿开,不过一般不去那儿,除非冬天太冷的日子。
这块空地方,说它是“短工市场”,实在恰如其分。犹如现在的“劳务市场”,因为社员们出工前都要在这里集合。接受劳动任务。然后带上工具再奔向野外。饭后提前来到短工市场的少数人是一些年轻人。家庭妇女们因为要刷锅洗碗。要喂猪羊鸡鸭,还要给孩子喂奶。有些提前来到短工市场的人们已经把劳动工具带来了。知道上一次还有没干完的活茬儿,仍要接着干,用不着让队长再安排别的活儿,散了会就可以带上工具,拍拍屁股走人;有些人空着两只手,那是些没有活茬儿,要由队长另行安排新农活儿的社员(他们还不知道这一晌该干什么活,所以也就不带什么工具出来。)来到会场上的人们,散布在会场各处。有背靠墙蹲着的,有站着的。有把工具放在屁股下面坐着的。老汉们抽着烟袋锅,小伙子们扯闲篇,姑娘们挤在会场的一角,神秘地说笑;家庭妇女们纳着鞋帮或者拉着鞋底子;男人们那里经常可以看到四大爷在津津有味儿的讲故事,说笑话。一个话题起个头儿,接下来大家家纷纷顺着这个话题往下续。常常是一个故事刚讲完,马上就有人接着茬儿往下讲。
看到人们到的差不多了,队长便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边卷着烟叶,一边扫视着会场。咳嗽一声,走到会场中央,开始调兵遣将。
队长如同战场上的一线指挥员,面对着上百人的会场发号施令:谁谁昨天没干完的活儿,今天接着茬儿去干,干完后报告一声;老黄忠们去捣粪;罗成们去拉粪(男青年往地里运农家肥);穆桂英们都去锄地。生产队里也有固定的专业农活儿。例如积肥小组(四个人),米面加工组(三个人),菜园小组(五个人)。饲养员(三个人)等等,这些社员天天干的是一样的农活儿,用不着天天来到这“短工市场”等着队长分配工作。以上各个小组都有一位队委会指定的负责人,具体主管这项农活的出工,管理,质量等等。这些小组的组长大多是一些庄稼地里的行家里手,或者富有经验的老农,有时可以列席生产队长召集的队委会,参与生产队里大政方针的筹划,是生产队里最高决策层里的成员。
生产队长把农活儿安排完了,接着宣布“散会”,大伙儿慢吞吞地起身,有的伸懒腰,有的打哈欠,有的拍打着屁股上的土,有的回家带工具,然后再往要去的地方干农活儿。提前带来工具的,听到散会的命令,便向昨天的活茬儿奔去。
比较慌张的是一帮男青年,听到散会的命令,便争先恐后地向打麦场奔去。不是等的不耐烦而心慌手痒,而是去哄抢地排车里的短车架。又叫“秃尾巴车子”。十几辆地排车中仅有两辆。那是以前民工去外地挖河筑坝,为了方便卸土,把那车架子的后尾巴截去了好多。谁知后来往地里拉粪时,成了香饽饽,谁都争着抢。因为车架子短了许多,能少装好多粪土,拉起来省好多力气,到了田间卸车时更显出它的优势来。
即使这样,许多时候人多活儿少,为了大家都能挣到工分儿,只好两个人,甚至三个人拉一辆车。一个人在前边拉,两个人在后边用铁锨推。说是推,其实是一手扶着铁锨把儿,跟着走就是了,不用下力气,只是下了路,往田间拉车时,地面松软,车子增加了重量,后边的两个人这才弯腰哈背地使了力气。那两辆突尾巴车子,别看装得少,照样三个人一辆车。
行动比较慢的是家庭妇女,因为他们要比男人和年轻人多干好多家务。要刷锅洗碗,要喂猪羊鸡鸭,有的还要让孩子再吃上几口奶。如此折腾一阵子,大部队早就到了地里。
于是,通往田间的路上,常常出现这样一幅景象,“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地里,“尾巴”还在村头上。真是“出工一溜线,地里一大片。鸡多下蛋少,人多瞎胡乱”。社员们只是吃饭、睡觉的时候各回各的家,劳动时,不同性别和年龄的社员干不同的农活儿,在野外分得十分清楚,例如麦收:女社员都下地挥舞镰刀收割,男青年都去拉着地排车运麦子;中老年男社员都去打麦场里摊晒麦子,轧场,扬场······各路大军都有一个负责的,中间有权下令休息一次,有权决定收工时间。
集体劳动轻松热闹,说笑逗唱,颇有情趣。队里的老三爷和“黑墩子”,是讲故事的能手,谁如果跟他们在一起干活,那是很幸运的,大家一边劳动,一边听他俩讲故事,说笑话,干起活儿来既不觉得累,又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好啦,现在咱们仍旧回到“短工市场”上来看看:
各色人等都被队长发配完毕,小广场上空荡荡的,一时间冷清下来。只有两只老母鸡在左顾右盼地觅食,一只小黑狗儿摇着尾巴东嗅嗅,西闻闻。下面我们到田间去,到劳动的现场去看看大集体劳动的情景。